☆、新媳婦體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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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原香低眉順眼應了聲：“是”。
就立在自家婆婆後面，任那婦人沒口子的誇讚了一通。一會兒是“相貌似天仙”，一會兒是“氣度了不得”，說得張原香雞皮疙瘩亂起。奈何婆婆就在旁邊，不得不垂了頭“羞澀”的聽下去。
這場景，張原香在家裏做張大小姐的時候，也曾經見過的。可是，或者是因為大家對於天師一家都比較敬畏。總之，這麽露骨的誇獎方式，張原香還真是頭一回聽見。
那婦人總算誇得盡興了。景夫人也眉開眼笑。她兩個又討論起京城小姑娘們新近流行的裝扮來。張原香杵在旁邊看景夫人指揮丫環翻箱倒櫃。乍楞著兩只手不知道該做點啥。不過，似乎還是應該站著，不能坐下？張原香有點拿不準，遲疑了好一會兒，那邊都翻騰完了。她又猶豫，家裏聽來的那個消息，先跟景真說，還是先跟婆婆說？
張原香就站在景夫人後面，跟個大丫環似的，垂著眼，有點呆的，聽那兩個說話。
不知不覺地，她目光便游蕩到青磚地面上一對梅蘭竹菊花紋的大花瓶上了。看了幾眼，就皺了眉。這花瓶，顏色素雅，體型優美，想必是價值不菲的。可是梅蘭竹菊什麽的，和整個房間裏富麗堂皇的氣派，尤其是這花紅柳綠的圍簾帳幕之類，著實不協調！
張原香豎著耳朵聽到自家婆婆一陣大笑。想了又想，終於還是把話咽了下去。那消息還是先跟景真說好了。給人家當新媳婦的，慎言，慎行！
…………
又聽得，那婦人有點兒誇張地，對景夫人竊語道：
“說起來，聽說那南京的吏部尚書秦大人府上。竟是，竟是與李相爺家裏訂了親。就是他家那個，那個兒子喲……”
景夫人果然感興趣：
“就是那個，那個長相奇醜的？據說有點三瓣嘴的？嘖嘖！”
那婦人眉飛色舞：
“可不是，聽說上一科原本想點他做狀元的，沒想到皇上一看他長相，生生改成了‘傳臚’，都出了三甲了哈哈……”
景夫人聽到這個話題，頓時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，頓時語調都矜持起來了，她字斟句酌也掩飾不了其中的得意：
“……我家景真，相貌倒還好。”
那婦人誇張的一拍手，唾沫橫飛：
“哎呀呀，您可太謙了！誰不知道，本朝出了個跟潘安似的‘擲果’探花呀，滿城裏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搶著給您做媳婦呢……”
那婦人半句話說出了口，才發現張原香就在一邊呢。連忙低頭大口吞了茶。連茶水帶茶一起咽下去了。“呵呵”幹笑。扭頭想著轉個話題。
…………
張原香垂頭假裝自己是個擺設。心中卻有些煩躁了。
想到景真……這年頭才一出現就被按了回去。大白天想男人，哪怕是自家男人，這也……太不好意思了！張原香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。這時候感覺不爽，面上不敢露出來，心中就立刻遷怒了眼前這說話的人。
家長裏短。這些有什麽意思啊！別人家的是非，說了一遍又一遍的。除了能磨一磨兩片嘴唇，還能有什麽用！有這工夫，還不如坐在窗前讀兩句王摩詰，又或者看兩行棋譜也好。
俗！
張原香有點糾結。不知不覺連自家婆婆一起嘀咕了。或者……商賈人家的女眷就是這樣？自家婆婆，愛聽這些，好像也很俗啊。
……等等，這是在腹誹長輩？張原香匆忙低了頭。好像害怕被誰看到。腹誹長輩可不是好女孩兒應該做的。“凡為女子，大理需明。……欽尊舅姑，更盛椿萱。”
也罷了，那是自己婆婆，當成沒看見就好。實在不行，還可以和景先生商量一下！又或者，到了什麽重大場合，自己還可以提醒她麽。
張原香想的有點入神。不知不覺，又想到了景真。“前生夙分，今世姻緣”。他麽……張原香唇角不知不覺挑起一抹笑來。不知未來還有幾許年？不過，想必從此，自己夫妻鸞鳳和鳴，你寫詩來我酬和，一起賞風弄月聽琴下棋。這，豈不是最好的日子了！
…………
另一邊，景夫人聽了那婦人的話，神色斂了斂，也有點郁悶的。看了一眼旁邊的張原香。
這個媳婦，可不是自己挑的！
雖然看性情還好，不過……有點遲鈍了。一點沒有搶著伺候婆婆的樣子。幫把手都不知道。嬌養出來的呀！
當然，景家也不是缺人伺候。可是，這是個姿態問題，表示分得清尊卑上下……看來得慢慢教導了。
景夫人看了一眼張原香的打扮。張原香的這一身打扮，今兒已經別扭她好長時間了——三朝回門，你穿的喜慶點不好！就裙子是個紅的。外套居然是黑紅色的。
景夫人考慮了一下！看來，下次得找人聊一聊怎麽調理媳婦！當面點醒比較好？讓她慢慢領悟比較好？總是一家人得過一輩子日子麽。費點心就費點心。對了！還可以找一找自家小姑談一談麽。
…………
日將暮，景夫人吩咐留飯。裏裏外外的丫環婆子們，頓時忙碌起來。
張原香暗松了一口氣。這個她是知道的！
嫁人之前，一般來說，不太能想到婚後的生活同做小姐的時候有什麽不同。比如這種婆婆跟人聊天的場景。說不說話呢，多嘴會不會被罵？又或者，婆婆收拾衣服，不幫把手不好，難道真的上前去搶丫環的營生？張原香連自己的衣服箱子都沒碰過一手呢！就是奉承幾句……張原香覺得自己和婆婆的審美還有點差別。不太能誇獎的出來！
這才是嬌養出來的小姐風範。不知道錢有多少，不知道仆人有多少，不知道衣裳首飾有多少——知道這些做什麽？誰還敢昧了她不曾！俗。
這麽個氣派做當家主事的媳婦……當然，就差了些。也難免，景夫人郁悶了。
不過，張原香這會兒挺高興，因為吃飯的時候怎麽伺候，這是寫在《女訓》裏的，她可練過！
張原香連忙站在一邊操練開來。嘗一嘗鹹淡，指揮丫環給婆婆和客人奉菜什麽的。自己感覺特別溫良賢惠，決意一回房間就去和景真說！
景夫人也挺滿意。做的怎麽樣不說，有個樣子就好。等等……怎麽夾的都是點素的。那是擺出來做樣子的！我可不愛吃這個哎！
新婚三天過了，婆媳開始相處。看起來，還得磨合一段日子呢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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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立在自家婆婆後面，任那婦人沒口子的誇讚了一通。一會兒是“相貌似天仙”，一會兒是“氣度了不得”，說得張原香雞皮疙瘩亂起。奈何婆婆就在旁邊，不得不垂了頭“羞澀”的聽下去。
這場景，張原香在家裏做張大小姐的時候，也曾經見過的。可是，或者是因為大家對於天師一家都比較敬畏。總之，這麽露骨的誇獎方式，張原香還真是頭一回聽見。
那婦人總算誇得盡興了。景夫人也眉開眼笑。她兩個又討論起京城小姑娘們新近流行的裝扮來。張原香杵在旁邊看景夫人指揮丫環翻箱倒櫃。乍楞著兩只手不知道該做點啥。不過，似乎還是應該站著，不能坐下？張原香有點拿不準，遲疑了好一會兒，那邊都翻騰完了。她又猶豫，家裏聽來的那個消息，先跟景真說，還是先跟婆婆說？
張原香就站在景夫人後面，跟個大丫環似的，垂著眼，有點呆的，聽那兩個說話。
不知不覺地，她目光便游蕩到青磚地面上一對梅蘭竹菊花紋的大花瓶上了。看了幾眼，就皺了眉。這花瓶，顏色素雅，體型優美，想必是價值不菲的。可是梅蘭竹菊什麽的，和整個房間裏富麗堂皇的氣派，尤其是這花紅柳綠的圍簾帳幕之類，著實不協調！
張原香豎著耳朵聽到自家婆婆一陣大笑。想了又想，終於還是把話咽了下去。那消息還是先跟景真說好了。給人家當新媳婦的，慎言，慎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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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聽得，那婦人有點兒誇張地，對景夫人竊語道：
“說起來，聽說那南京的吏部尚書秦大人府上。竟是，竟是與李相爺家裏訂了親。就是他家那個，那個兒子喲……”
景夫人果然感興趣：
“就是那個，那個長相奇醜的？據說有點三瓣嘴的？嘖嘖！”
那婦人眉飛色舞：
“可不是，聽說上一科原本想點他做狀元的，沒想到皇上一看他長相，生生改成了‘傳臚’，都出了三甲了哈哈……”
景夫人聽到這個話題，頓時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，頓時語調都矜持起來了，她字斟句酌也掩飾不了其中的得意：
“……我家景真，相貌倒還好。”
那婦人誇張的一拍手，唾沫橫飛：
“哎呀呀，您可太謙了！誰不知道，本朝出了個跟潘安似的‘擲果’探花呀，滿城裏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搶著給您做媳婦呢……”
那婦人半句話說出了口，才發現張原香就在一邊呢。連忙低頭大口吞了茶。連茶水帶茶一起咽下去了。“呵呵”幹笑。扭頭想著轉個話題。
…………
張原香垂頭假裝自己是個擺設。心中卻有些煩躁了。
想到景真……這年頭才一出現就被按了回去。大白天想男人，哪怕是自家男人，這也……太不好意思了！張原香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。這時候感覺不爽，面上不敢露出來，心中就立刻遷怒了眼前這說話的人。
家長裏短。這些有什麽意思啊！別人家的是非，說了一遍又一遍的。除了能磨一磨兩片嘴唇，還能有什麽用！有這工夫，還不如坐在窗前讀兩句王摩詰，又或者看兩行棋譜也好。
俗！
張原香有點糾結。不知不覺連自家婆婆一起嘀咕了。或者……商賈人家的女眷就是這樣？自家婆婆，愛聽這些，好像也很俗啊。
……等等，這是在腹誹長輩？張原香匆忙低了頭。好像害怕被誰看到。腹誹長輩可不是好女孩兒應該做的。“凡為女子，大理需明。……欽尊舅姑，更盛椿萱。”
也罷了，那是自己婆婆，當成沒看見就好。實在不行，還可以和景先生商量一下！又或者，到了什麽重大場合，自己還可以提醒她麽。
張原香想的有點入神。不知不覺，又想到了景真。“前生夙分，今世姻緣”。他麽……張原香唇角不知不覺挑起一抹笑來。不知未來還有幾許年？不過，想必從此，自己夫妻鸞鳳和鳴，你寫詩來我酬和，一起賞風弄月聽琴下棋。這，豈不是最好的日子了！
…………
另一邊，景夫人聽了那婦人的話，神色斂了斂，也有點郁悶的。看了一眼旁邊的張原香。
這個媳婦，可不是自己挑的！
雖然看性情還好，不過……有點遲鈍了。一點沒有搶著伺候婆婆的樣子。幫把手都不知道。嬌養出來的呀！
當然，景家也不是缺人伺候。可是，這是個姿態問題，表示分得清尊卑上下……看來得慢慢教導了。
景夫人看了一眼張原香的打扮。張原香的這一身打扮，今兒已經別扭她好長時間了——三朝回門，你穿的喜慶點不好！就裙子是個紅的。外套居然是黑紅色的。
景夫人考慮了一下！看來，下次得找人聊一聊怎麽調理媳婦！當面點醒比較好？讓她慢慢領悟比較好？總是一家人得過一輩子日子麽。費點心就費點心。對了！還可以找一找自家小姑談一談麽。
…………
日將暮，景夫人吩咐留飯。裏裏外外的丫環婆子們，頓時忙碌起來。
張原香暗松了一口氣。這個她是知道的！
嫁人之前，一般來說，不太能想到婚後的生活同做小姐的時候有什麽不同。比如這種婆婆跟人聊天的場景。說不說話呢，多嘴會不會被罵？又或者，婆婆收拾衣服，不幫把手不好，難道真的上前去搶丫環的營生？張原香連自己的衣服箱子都沒碰過一手呢！就是奉承幾句……張原香覺得自己和婆婆的審美還有點差別。不太能誇獎的出來！
這才是嬌養出來的小姐風範。不知道錢有多少，不知道仆人有多少，不知道衣裳首飾有多少——知道這些做什麽？誰還敢昧了她不曾！俗。
這麽個氣派做當家主事的媳婦……當然，就差了些。也難免，景夫人郁悶了。
不過，張原香這會兒挺高興，因為吃飯的時候怎麽伺候，這是寫在《女訓》裏的，她可練過！
張原香連忙站在一邊操練開來。嘗一嘗鹹淡，指揮丫環給婆婆和客人奉菜什麽的。自己感覺特別溫良賢惠，決意一回房間就去和景真說！
景夫人也挺滿意。做的怎麽樣不說，有個樣子就好。等等……怎麽夾的都是點素的。那是擺出來做樣子的！我可不愛吃這個哎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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